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聯合報繽紛版 『【校園超連結】當我們巡迴演出至他處』 文/郭子維

July 07, 2016

即便只有十位小孩,我們也要讓十個笑聲迴盪在他們最後一個暑假……

未踏足過的角落

午夜從文學院的自習室離開,節電系統讓整座學院進入沉沉的黝暗。昨晚,本該歸於寧靜的學院,隱隱傳來木材切割、螺釘旋入的馬達聲。專程繞過去,果然地下室依然亮著,我知道那是劇團正在趕工。趕在夢境之前,趕在深夜之後。

在我初入東華華文所,對未來迷惘徬徨的時刻,劇團帶我走過大半時光;我一直以為戲劇最重要的是表演,直到每天為了製作舞台、縫製服裝、漆上布景到深夜,才知道演員背後,是舞台、技術、服裝、燈光音效等無數的細節,看不見的黑暗,是最溫暖的地方。

我跟著劇團十三場的巡迴演出,不斷重複著裝車、移動、搭台、演出的循環;團長許子漢老師看著團員疲憊的神情,淡淡地說,起初會認為整個過程只是不斷重複,但這種重複卻將別有意義。當最後一場演出完成,這些重複將把我們帶到「他處」。

我不懂「他處」是何處,直到看見依山的卓楓國小夜晚的星空,傍海的靜浦國小清晨的日出;看見台下的學童比劇團人員少,看見一間國小不再有下一個暑假,才明白這個「他處」是過去從未踏足的角落。

再不起眼的小校園,都有屬於自己的故事,但小學的裁併在花東偏鄉流行起來,宛若一場瘟疫。在都市,校園的合併或許是多轉幾個路口、多幾個站牌,但這裡的小學與小學之間,可能隔著一道溪流、一座山頭,甚至兩個各自獨立的村落。劇團對這些問題力有未逮,只能努力將戲帶進校園,即便只有十位小孩,我們也要讓十個笑聲迴盪在他們最後一個暑假。

進入猩猩的世界

有回,我以「猩猩長老」的角色踏上舞台--戲裡的猩猩長老知道森林很多事,雖然年紀太大變得迷糊,不過依舊是森林裡小動物倚賴的對象。我永遠忘不了,穿上猩猩服裝、努力將「自己」拋棄,讓猩猩的意識走進內心的時刻。當自己離自己的意識愈遠,猩猩便愈近,肌肉會進入猩猩的世界,然後遺忘因為半蹲而痠苦的雙腳,聲音變得蒼老--那幾乎不是我的聲音,卻讓我感到熟悉。我以為演出結束,一切終歸回憶,但直到今天猩猩依然在內心,每當疲倦、沮喪,猩猩長老總會將我攜領到彼時的舞台。

為了演戲,去揣摩一隻猩猩,也因著演戲,讓一隻猩猩走進我的生命。或許那些看過戲的小孩,會逐漸淡忘舞台的顏色、演員身上的絨毛,以及我們的臉孔,但我相信,整座舞台會把一切收在纖維與木紋的深處,在每一次重新演出的時候,再次召喚所有動人的記憶。

一年多前,為了留在這,我開始修讀教育學程。雖然課業壓力使我暫時離開劇團,但演出的過程,讓我知道有一個他處值得前往。

深夜的做工聲,再度把我帶進了碩班最精采的時光。我有幸躬逢其盛參與秋野芒劇團第一次的兒童劇巡演,如今看著午夜趕工的學弟妹,除了恍然那都已不是熟識的面孔,搭起的舞台也比當初更細緻精巧。我知道一場新的戲正要完成,巡演即將再次展開,整個秋野芒劇團將不斷重複一次又一次的志工招募,一場又一場的巡迴演出。這些重複把我們帶到他處,讓我們與他人的生命更靠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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